我忙道:“没有什么,这位是锁匠?” 许信拍着那老头子紧抓在一起的手:“到了,可以放开手了!” 黄色-=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最新地址--免地址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地址邮箱:bijiyinxiang@gmail.com 那老头子这才最睁开眼来,他喘着气:“先生,等一会,我自己回去 算了。” 许信道:“好啊,我还嫌费事哩,来,快跟我上楼。” 我走到许信的身边,低声道:“刚才,我好像听到,那抽屉中发出了 两下怪响!” 许信呆了一呆,随即轰笑了起来:“或许是神菩萨在提醒我们要发 了。” 我苦笑着,一只锁住了的抽屉中,。会发出怪异的声音来,这本来是很 难令人相信的事,所以我也没有再讲下去,我们带着那老锁匠,一起上了 楼。 那老锁匠在一进屋子之后,便一脸疑惑的神情,他不住打量着我们两 人。 那实在是难怪这个老锁匠的,我们两人年纪很轻,而这幢房子又如此 大,我们看来,实在不像这屋子的主人,而且,屋中空荡地,根本不像是 有人住的样子,我们看来很“形迹可疑”了。 我想,如果不是那老锁匠怕我们会对他不利的话,他一定会拒绝替我 们开锁的。 但是,在到了二楼之后,老锁匠也终于忍不住了,他问道:“这房子 是你们的?” “当然是!”许信回答着:“不是我们的,是你的?” 老锁匠微笑着,没有再出声,许信着他走进了书房,向那钢框一指: “就是这个抽屉,如果打开了,我给你十元银洋。” 老锁匠眨了眨眼睛,十元银洋,并不是一个小数目,他来到了抽屉 前,先仔细端详了一下,道:这是最好的德国锁,是不是能打开它,还 不知道。” 老锁匠打开了他的工具箱,先取出了两根细钢丝来,伸进了锁孔,不 断地探索着,看他那种聚精会神的样子,就像那两根钢丝,是他的触须 一样。 他足足探索了有十分钟之久,他的工作似乎一点进展也没有,我和许 信两人,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但就在此际,老锁匠满是皱纹的脸上, 突然现出了一丝笑容来,他将那两股钢丝,留在锁孔中,然,再用一根尖 而细的铁丝,伸进锁孔去。 他的双手,不断做着同一个动作,他将那铁丝压下去,每当铁丝压下 去之际,我们就听得锁孔之中,传来轻微地“拍”的一声响。 看来,他就可以打开那抽屉了,我和许信两人的心中,都很紧张,因 为我们急于想知道,那抽屉中究竟有一些什么。 又过了十来分钟,那老锁匠好几次擦去了手中心的汗,终于,他手指 巧妙地一弹,锁孔中发出了“得”的一声响,他一拉抽屉;已将抽屉拉 开了一寸。 许信忙按住了他的手,道:“行了,我们自己会打开它,没有你的事 了!” 那老锁匠取回了他的工具,许信数了十元银元给他,道:“你走吧!” 老锁匠上的神色更疑惑,他既然有了十元银洋,他却也不再说什么。 只是答应着,走下楼,我们在窗中看到他走出了花园。 许信兴奋地搓着手:“你猜,在那抽屉中,有什么?” 我忙道:“别猜了,打开来看看!” 许信道:“我们一起打开它。” 我和许信,一起拉住了抽屉的拉手,用力一拉,将抽屉拉了开来。 在那一刹那间,我心所想的是:满抽屉的钞票。珠宝和黄金,可是等 到抽屉一拉了开来之后,我和许信两人,都呆住了。 那抽屉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一只空的抽屉,锁得如此之好! 那抽屉真是空的,只要其中有一小片纸屑的话,我们也可以看得到, 可是它实在是空的。 许信在看到了那抽屉是空的之后,第一个想法,和我一样,他立时伸 手进去,在抽屉的底部叩着,想弄明白那抽屉是不是有夹层。 然而,他立即失望了。“ 他抬起脚来,在那抽屉上重重地踢了一脚;骂道:“妈的,白化了十 元银洋!” 我也觉得很沮丧,因为在事前,我们对这抽屉寄望太大。以为那里面 是一个可以供我们吃喝不尽的宝藏。 我苦笑了一下,推上了那抽屉,“拍”地一声响,我推上了抽屉之后, 锁又锁上了,自然不能再将之拉开来,担是我们却并不在意,因为我们都 曾看到过,那抽屉根本是空的。 我们的沮丧情绪,也很快就恢复了,因为屋子中还有很多地方,可以 供我们“发掘”的。从那天起,我们将那抽屉完全忘了,我也不再想起在 那抽屉曾有怪声发出来一事。 一直到三天之后,那天上午,许信去采购食物去了,他的摩托车发出 惊人的吵声,渐渐远去,我留在书房中,觉得无聊,顺手从书架上拿下一 本书来翻看。那是一本记述西印度群岛中巫都教的书籍,其中讲到土人中 的巫师,可以用巫术,使死人为他工作,每一个死人,在巫术的操纵人之 下,可以被利用三年到五年之久。 我自小就对稀奇古怪的事感到兴趣,进以愈看愈觉得有趣,这本书 的作者还说,他曾和十人以上被施法而恢复了工作能力的死人见过面,他 们完全是死人,不需要进食,只要喝少量的水,他们能完全依照主人的命 令而工作,而当地的法律,是禁止巫师对任何死人施以巫术的,我一页一 页看下去,看得津津有味,当我翻动着书本之际,忽然有一小张纸跌了下 来。 我俯身将那张纸拾了起来,那张夹在书本中,可能已经很久了,纸质 已有点变黄,我拾起了纸,又随便将它夹在书,并没有在意。 直到我又向下看去,再翻到了我夹住纸张的那一页,我才向那张纸 上,看了一眼,我看到那张纸上,写满了潦草的字。 而我一看到那些迹,就可以肯定那是许信的堂叔写的,因为我看出, 那字迹和写在书房门口听那一警告字是完全一样的。 这引起了我的兴趣,我放下了书本,拿起了那张纸头来,纸上的字, 实在太潦草了,要辨认是相当困难的,而且我看了几句,那纸是密密麻麻 的写着那字句;好像是他在一种狂乱的情绪上,他自己在和自己讲话,前 后都不连贯,完全莫名其妙。 我只看了几许行,许信使“砰”地声,撞门走了进来:“你可发现了 什么?” 我忙道:“你快来看,我无意之中,发现了你堂叔写的一张字条!” 许信急走了过来,我们一齐看看那张字条,许信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 出来,道:“我是在做梦么?我知道我不是在做梦,那是实在的;然而, 哪又怎能是实在的?唉,我有问题了!” 许信念到这里,抬起头来,笑道:“我看,他有毛病,毛病还不轻!” 我指着那字条:“你再看下去。” 许信,一面看一面:“这已是第三次了,那究竟是什么?那究竟是什 !” 许信读到这里,抬起头来,向我望了一眼,我们两人,都感到一股 寒意。我忙道:“再念下去,我们或者可以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许信继续念道:“那天晚上,我实在忍不住了,这屋子已不能住人, 我决定放弃它,那些黑影——” 许信又顿了一顿,当他再抬起头向我望来之际,他的脸色是煞白的, 而他发出来的声音,也几乎和呻吟没有分别。 他道:“那些黑影!” 我皱着眉:“黑影怎么了?” 许信吸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但是我却立即知道,在那刹那间, 他想到了什么! 他想到了我们第一晚住在书房中时,他看到过的那个影子! 当时,那影子曾令得他惊叫起来,他还曾说,那影子曾俯身下来看 我。 这件事,我和许信,都几乎已忘记了,但是,许信的堂叔,在那张纸 上,也提及了影子,却又使我们一起想起了这件事来。 许信吸了一口气,又念道:“那些影子固执地要参加我的生活,我怎 能和他们一起生活——” 许信又停了下来,我们互望着,许信摇着头:“我看,不必再去辨认 那些潦草的字了,这是什么话,什么叫着“影子固执地要参加我的生活”? 我看他是神经病。” 我也不明白许信的堂叔,写下那样的语句是什么意思,但正因为我不 明白,是以我要进一步弄清楚,他那样写,究竟是想说明什么。 我将那张纸向我移近了些,继续看去,又续道:“他们不肯离开我, 只好我离开他们,幸而他们不够狡猾,我可以将他们骗进那钢框的第四个 抽屉中去,将他们锁起来,然而,我不要这屋子了。” 接下来,在那纸上的字迹更潦草,大多数都是重复着“我不要这屋子 了”这句,然后,又是三个大字:“立即走。” 我念完了那张纸上的字:“许信你的堂叔,说他曾锁了一些什么,在 那抽屉之中!” 许信笑了起来:“我看你也快要神经病了,那屉是空的;你看,我也 看到过。” 我犹豫道:“或许那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许信笑道:“你将我的堂叔当作上张天师么?能够将什么妖魔鬼怪的 灵魂,镇在那抽屉中,照你那样说法,我们打开抽屉时,应该有一股黑气 冒出来,化成三十六罡,七十二地煞——” 许信才讲到这里,便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就在那一刹那间,我们都听到了一下呻吟也似的声音! 那一声响,我们在一听到之后,立时转过了头去,是以我们都听到, 那正是从那个抽屉中发出来的。 在那刹那间,我们两个人:只觉得有一股寒意,自顶至瞳而生,我、 好久说不出活来! 那抽屉的确是空的,在老锁匠打开那抽屉时,我和许信都看过,我们 可以肯定这一点。而抽屉又是立时被锁上,锁上之后,再也没有人打开过 那也就是说,抽屉中仍然是空的,那似乎是绝没有疑问的事了。 然而,空的抽屉,是不会发出声音的来的,这也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在呆了好久之后,我才道,“许信,我已和你说过了,我曾在这抽屉 中,听到那样的怪声,那……已是我第三次听到这种声音了。” “别胡说,”许信的面色发青。 “什么叫胡说!”我大声道:“刚才那下声音,你难道没有听到?” 许信的面色更难看,他道:““不行,再去找那老锁匠,将那抽屉,打 开来看,那抽屉中一定有着什么,一是有着什么的。” 我点着头,指着许信的堂留下的那一张纸:“看来你的堂叔并不是神 经不正常,而是他真的见过了一些什么奇怪的东西,而将那些东西,关在 那个抽屉之中。” “可是,我们看到过,那抽屉是空的!” 我皱起了眉,一句话也讲不出来,许信道:“我去叫那老锁匠来。” 我的身上,又升起一股寒意,但是,我却不好意思说我一个人在这 里,要和他一起去,我只得硬着头皮:“好,你快去快来。” 许信象是逃避什么似地向下冲了下去,我又听到了摩托车的声响。 第四部:一个影子挤出抽屉来 当摩托车的声音,渐渐远去之际,我转过身来,望着那抽屉,几乎 一眨也不眨眼睛。 我的心中在暗暗希望,当我一个人在这屋子中的时候,别让我再听到 什么古怪的声音。但是,希望和事实,却往往是相违背的。 在许信离去之不久,那抽屉中,又响起了那种声音来,那声音,好 像是有什么东西,用力在一个极窄的缝中挤动时所发出来的。 我的双眼睁得老大,我的手中,抓了一个铜镇纸在手,以防万一。 接着,我就看到了我一生之中,最最奇怪的事情,我看到一个黑影, 慢慢地从抽屉缝中,挤了出来。 那钢框造得十分精致,抽屉几乎没有缝,也只有一个影子,才能从缝 中挤出来,因为影子是根本没有体积的。但是,没有物体,又何来影子 呢? 然而,那的确是一影子,慢慢地挤了出来。之后,我已经看清楚了, 那是一个人头的黑影。 这时,我心中唯一希望的是:那是我的头影。 但是,我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那个黑影在挤出了之后,拧了拧头,像是挤得很辛苦一样,但是我的 头部没有动过。 我的头没有动,如果那是我的头影,又怎么会动? 那像人头的黑影,真是在左右摇动着,而且,我还感到,这影子是在 “看”着我。 那只是一个黑影,紧贴在那个钢框上,就钢框前站着一个人一样。 如果这时,在那个钢框之前,真是有着一个人的话,那事情点也不奇 怪了。 在那片刻之间,我只觉得头皮发麻,身子发僵,我张大口,一点声音 也发不出来,过了好久,我才能勉强将头低下了一些。 当我低下头的时候,因为我的颈骨早已僵硬,是以我甚至听到一 “卡”地一声响。 我低下头去,是想看看我的影子,是不是在,我看到了我自己的影 子,很淡。那是我的影子,那么,在钢框上的,从那抽屉中“钻”出来 的,又是什么的影子呢? 我只感到身上一阵阵发凉,而当我再抬起头来时,那影子的肩头,也 露出来了,我又立时想到了许信那天晚上所说的话。 他说,他曾看到一个黑影,在墙上俯身我。我当时很难想像影子俯身 看人是什么样的情形,但是我现在知道了。 因为现在,我的的确确感到,那影子一面在慢馒地从抽屉的缝中挤出 来,一面在“看”着我,我自然无法在影子的脸上看到五官,但是我实 实在在感到,他是在瞪着我看。 我在刹那之间,突然怪声叫了起来、 我明白了,我明白许信的堂叔,为什么要在突然之间,放弃这房子的 了。 这是无法令人忍受的一种恐怖,这时,生自我心底的一股寒栗,令得 我的身子,在剧烈地发着抖,那真是无法忍受的,一次也无法忍受。而许 信的堂叔,显然是忍受了许多次之后,才达到精神崩溃的边缘,才将所有 的人都带离了那屋子,再也不回来的。 那样来说,许信的堂叔,已经算得是很坚强的人了,至少比我坚强得 多。 我那时突然尖叫了起来,是因为极度的恐惧,那种致命的恐惧,先使 我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现在,又使我不断地发出尖叫声来,不能停止。 我在不断地叫着,那影于不再自抽屉中挤出来,它只是侧着头,好像 很有兴趣地观察着我。 我知道,许信的堂叔曾将影子锁在抽屉中——我那时的思绪,已经进 入了一种狂乱的状态之中,我明知影子不是什么可以招叠的,影子根本不 是东西,但是我还是假设了许信的堂叔关住了影子。 但事实,那影于却可以自由地来去,他曾在我们第一晚睡在书房中 时,出现过一次,又迅速地消失。而且,他还会发声响来! 我不知道我自己叫了多久,那影子愈来愈向外伸展,已经伸到腰际 了。 而且,我还看到,影子有两只手和手臂,那完全是一个人的影子! 我的心中不断在想着,他要出来了!他要出来了!他出来之后,会对 我怎么样呢? 我不由自主挥着手,突然之间,我看到我手中所握的铜镇纸,我甚至 连十分之一秒钟也未曾考虑便立即向前,疾抛了出去! 我自己也难以想像,我的力道,何以是如此之大,因为铜镇纸砸在钢 上时,发出的声音十分响。 铜镇纸是砸在那影子上的,可是影子根本不是物,它甚至不是一张纸 ——即使是最薄的纸,所以,铜镇纸是等于砸在钢框上的。 那影子突然之间,缩了回去,缩进了抽屉中。 而我仍然是叫着,就在这时,许信“砰”地一声,撞开了门,冲了进 来。 我仍然尖叫着,许信冲到了我的面前,按住了我的肩头,重重地撼着 我,摇撼了足足有十下,才令得我停止了尖叫。 许信的面色、变得极难看,他喘着气:“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我 几乎在一里之外,就已经听到你的尖叫声了。” 我忙握住他的手,他又吓了一跳:“卫斯理,你的手冻得像冰一样!” 我断断续续地道:“许信,我怎么了?我……可是还活着,是活着 么?” 许信听了我的话之后,一定也有毛发直竖的感觉,因为他的神色更难 看。 他咽下了一口口水,才道:“我想你还活着,但是你的脸色却比死人 还难看。” 我抬起头来,陡地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我又吓得砰地跳了一下,但 是我却立即出来,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老锁匠。 那老锁匠以一种望着神经病人的眼光望着我,在门口犹豫着,不敢走 进来,仿佛了如果一进来的话,我就会将他扼死一样。 许信仍然在不断地问我,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却并没有回答,我 渐渐恢复了镇定:“没有什么,我太疲倦了。” 我一面那样说着,一面向许信眨着眼,表示我有话,但是要等一会再 说。 许信究竟是我的老朋友,他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也不再问下去。 我之所以不肯说出来的原因,是因为我怕我一说出来,那老锁匠一定 拔腿就逃,那么我打不开那抽屉,就永远也不能发现抽屉中的秘密的。 这时候,我已经从极度的惊恐之中,渐渐地定过神来了。 我定过神来之后,第一件所想到的事,并不是逃走,而是要弄明白那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许信又在我的肩头上拍了拍:“现在,你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生 气。” 我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我的手还是冰凉的,但是我的颊,却热得发 烫。 那老锁匠在门口,指着我:“这位先生,他没有什么不对吧。” 许信自然也一定有什么大不对头的事情曾发生过,是以他的笑容,也 显得十分勉强,他道:“当然没有什么,请你快开锁吧。” 那老锁匠迟迟疑疑走了进来,一面还不断地望着我。他道:“许先生, 以后有这种事,你找第二个人吧,可别再麻烦我的!” 许信不耐烦道:“你下次不来就不来好了,现在我又不是不给钱,你 替我将抽屉打开来,我给你一块银洋,还有比这更好赚的钱么?” 那老锁匠仍然在嘀咕着,但是他还是向那抽屉走了过去,大约是由于 上次的经验,这一次,他很快就将锁弄了开来。 和上次一样,他才将抽屉拉开了一点点,我已叫了起来,道:“行 了!” 那老锁匠仍然对我十分害怕,这自然是他刚才曾听到我发出过那种惊 人的呼叫声之故,是以我一叫,他立时向后,退了开来。 许信用奇怪的眼光,向我看了一眼。我已经挥着手,抛了一块银洋给 锁匠:“走!走!快走!” 银洋“当”地跌在地上,老锁匠立时将银洋拾了起来,向外走去。 他走到门口,才回过头来,看样子,像是想说些什么。 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嘴唇动了动,就立时奔下楼去了。 老锁匠一走,许信就要抽那抽屉,我大叫道:“许信,别忙!” 许信给我的一声大喝,吓得立时缩回了手不,他有点恼怒:“你怎么 了?真好像发了神经一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并不怪许信,因为我自己也知道,我实在是太过紧张了。 但是,我也知道,如果我将我见到的事说了出来之后,只怕许信也未 必有胆子,拉开那抽屉来。 我勉强定了定神,道:“刚才,只剩下我一个的,我看到一个像人一 样的黑影,丛那抽屉的缝中,向外挤出来。” 许信的手,本来已经要将那抽屉拉开来的了,可是,他在听了我的话 后,却立即缩了手来:“你……你说什么?” 我道:“一个人影子,你曾看到过的,你记得么?你还曾说,那影子 在俯视着我,你的堂叔也曾看到过,他就是因此而放弃了这屋子的。” 许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他向后退来。 我继续道:“现在,我也看到了,我看到他挤出来,也看到他缩回去, 他就在那抽屉中!” 许信的声音,有点发颤,他道:“别……别吓我!” 我苦笑着:“你以为我如果不是受了极度的惊恐,会发出那样的怪叫 声来?” 这句话是最具说服力的,说明我不是和他开玩笑,我讲的全是真话! 许信望着那抽屉,它已被老锁匠拉开了小半寸。有着一道缝。 许信呆了半晌,才道:“如果抽屉根本未曾打开,他也能挤出来…” 我停了一停,苦笑着:“那是不可能的,这抽屉根本没有缝。” 我提醒他:“可是,你别忘记了,那是一个影子,影子只是一个平面, 平面没有厚薄。” 许信苦笑着:“那样说来,我们也不必怕什么,它要出来,开抽屉也 出来,不打开,它也是一样可以出来的。” 我点了点头,老实说,我这时的感觉,并不是害怕。因为许信的堂叔,在 离开这屋子之后,又活了那么多年,而我们在这里,也住许多天,也没有 什么大的损害,我刚才将铜镇纸,抛了过去,影子立时消失,由此可知, 那影子并不能危害我们,所以我们也根本不需要害怕。 而这时,在我心中的,是一股极度的诡异莫名之感! 这种感觉令得我无法控制我自己的身子的发抖,也使我感到阵阵寒 意。 我道:“你说得对,而且我们也不必怕什么,让我们一起将抽屉打开 来,去看个究竟。” 许信点着头,我们虽然已决定将抽屉打开来,但是我们还是犹豫了好 一会,才一起走向前去,一起握住了那抽屉的把手。 然后,我们一起用力,将抽屉拉了开来。 我们在事先,并示曾商量过,但是这时,我们的行动,却是一致的。 我们一将抽屉拉了开来,便一起急急向后退了开去,一直退到了书桌 之前才站定。 然后,我们一起定眼向那抽屉看去。 和上次并没有什么不同,抽屉是空的。 我们又一起不约而同,转过头来互望着,我大着胆子,慢慢向前走 去,许信跟我的身边,我们一起来到了抽屉之前,再仔细向抽屉中看去。 那实在是不必细看的,任何人只要看一眼,就可以知道了,抽屉中没 有东西。 然而,最奇怪的事,就在那时发生了。 我们都听到一下十分轻微的声音,在抽屉的上面,跌下了一个黑影, 落在抽屉的底部。 那是一个如同手掌大小的圆形黑影。黑影投在的物体上,竟会有声响 发出来,那实在是不可思议怪诞莫名的事。 黑影是一个平面,平面在几何学上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平面,一个单 一的平面,绝不能成为一个物体,平面只有面积,而不占据空间,平面是 没有重量的,但是,那个园影,突然出现时,却有一下轻微的声响,像是 它不是影子,而是一块极薄的圆铁片。 但是,那却的确是一个影子。 我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寒意,那是我们无法理解的事,是在三度空间 之外的另一空间,是地球上人类的思想无法到达的角落! 许信的胆子可真不小,他自然是想到了和我想到的同一疑问,是以他 竟伸出手是来去抚摸那黑影,我知道用意,他很想确定,那究竟是一个薄 的物体,还是一个影子。 他的手指,在那圆形的黑影上,抚摸了一下立时缩了回来。 而在他的脸上,也立时现出了十分古怪的神色来,他盯住了那黑影, 一声不出。 我也连忙伸出手指去摸了一下,我摸到的,完全是抽屉的底部,可知 那绝不是什么物体,而只是一个影子,那实际是不存在的东西,只不过可 以看得到,是一个遮蔽了光线之后出现的阴影而已。 然而,他在落下来之际,却有声响。 当我也缩回手来之际,许信尖声叫了起来:“你看,它在动!” 我自然也看到了,它在动。 它象显微镜下的阿米巴一样在动着,在迅速转变着形状,大约在半分 钟之后,它变了一个人影,然后,在向抽屉的一边移去。 当他移到了抽屉的一边时,他看来像是“站”了起来,那时,他还不 过六七寸高。 然而,他却在迅速地扩大,转眼之间,已出了抽屉,到了钢框上, 而且继续在向旁边移。 等到它移到了那幅墙上时,就等于在我们的面前,站着一个影子样, 而那影子,和我们人的大小,完全一样。 我和许信两人,全身僵硬,除了张大了眼睛,望着那影子之外,什么 也不能做。 我们望着那影,那影子明明在“望”着我们,我们不知道究竟在影子 和我们之间,僵持了多久,许信先开口,他的声音,像是在呻吟,“天, ……这究竟是什么?” 我的声音也不会好听:“那是一影子!” 许信眼睁得老大:“当然是一个影子,可是这……这影子,造成这影 子的物体在什么地方?” 我咽下了一口口水:“是不是,有一个隐形人在房间中?” 许信竟立时将我的话接了下去:“朋友,请你……出声。” 当然,并没有回答我,因为连我自己,也知道我的假定是不成立的, 如果真有隐形的话,那么,光线就可以透过他的身体,我们才看不到他, 而光线既然能透过,又何来影子? 我摇着头,我和许信两人的情绪,都是处在一种混乱的状态之中。而 就在这时,那黑影却有了动作,我们都看得十分清楚,那黑影在摇着手, 同时,又向我们,做了一个手势,但我们却看不懂那手势是意思、 影子继续摇着手,像是在叫我们不要做一件事,我在呆望了半晌之 后,“许信,他好像是在叫我们,不要害怕!” 但是我显然是说对了,因为影子立时不再摇手了。 许信也立即住了口,不再叫,他的双眼,睁得老大,盯住了墙上的那 黑影,那黑影不再动,许信缓缓的吸了一口,突然向前一指:“你,你是 什么?” 我忙道:“他是一个影子,怎么会回答你?” 许信声音,几乎像是一个人临死之前的呻吟声一样:“它是一个影子, 它怎么会动?” 我的思想也混乱之极,我竟和许信争论了起来,道:“影子自然会动 的,影子会动,有什么出奇?我们不是经常看到影子在移动么?” 许信突然又大声怪叫了起来,他举起了一张椅子。向那影子抛了过 去。 那椅子,还未曾抛到墙上,影子已然向旁,移了开去,“砰”地一声, 椅子砸在墙上,跌了下来,并没有砸中那影子。 而那影子,又迅速向上,移了上去,我们的视线跟了移动,那影子一 直移到了天花板上才停止,我们一起抬起了头。 就在这时候,另一个奇怪的现象发生了,那影子在到了天花板上之 后,竟然跌了下来。 影子离开了它附着的物体而跌了下来,那是不可想像的事情,然而这 时,却又千真万确地发生在我们的眼前,那影子飘了下来,像是一大片其 大无比的纸一样。 我在那时,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竟伸手去捞了一把。 但是,我却什么也没有抓到,我所碰到的,只是空气。然而,在我伸 手抓上去之际,那影子却散了开来,但是它又迅速地合为一,落到地上, 又在地上移动着,他又变得“站”在墙上了。 看到了这等情形,我和许信两人,都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呻吟声来。 我和他两人,都无法忍受下去,我们再面对着那个影子,那么唯一的 结果,就是我们会发疯!我们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向门口冲出去 的,冲到了门口,我们的去势太急了,互相撞了一下。 许信给我撞得向外跌了出去,但是我立时扶住了他,我们两人,飞也 似地下楼梯,掠过了大厅,跳下了石阶,许信的摩托车就在门口,他坐 上了摩托车,我坐在他的后面。 他立时发动了车子,车子发出惊人声响,向前疾冲了出去。许信用 极高的速度驾驶,但是我却觉得他开得太慢了。 我们冲过了花园,车子像是飞一样在路上疾驰着,一直到驶进了一条 比较热闹一些的马路,许信才将车子的速度减低。 我要鼓起很大的勇气来,才能向后看一看,那影子是不是跟着我一起 来了。 等到我看到,我身后并没有什么影子之际,我才松了一口气,但当我 转回头来时,我却又一眼看到地上有两个影子,我几乎又尖叫了起来。 如果不是我立即看出,那两影子;正是我和许信的话,我一定已叫出 出来。 我喘着气,“行了,没有事了。” 许信停下了车,我跨下车来,他将车子推到了墙边,喘着气问我: “这——那影子究竟是什么?” 我苦笑着,摇了头:“我怎么知道,现在,问题是,你还要不要那屋 子。” 许信几乎毫不考虑:“当然不要了!” 我已经镇定了许多,虽然,我在那样问许信之际,我也已决定,我不 要我那一半了。我道,”可是,我们走得忙,有很多东西,留在那屋中 了。” 许信的声音有点发颤:“你一你的意思是,我们回去取?” 我道:“自然是,那是不少的钱啊,难道你也不要了,而且;那影子, 似乎不会伤害我们。” 许信犹豫许久,那屋子对他来说,已不再具有任何吸引力,但是那些 钱却总是有用的。他又道:“就我们两人回去取?” 我道:“自然是我们两个人!” 许信苦笑着:“你的胆子比我大得多,我实在不敢再回去了.所以还 是你一个人去吧!” 我呆了一呆,我一个人再回到屋子去,这的确是我未曾想到的事, 但是我还未曾说出话来,许信已经道:“卫斯理,我们是老朋友,我一有 了那幢屋子,就分了一半给你,你总不成替我做一点小事,还要推三搪 四!” 我忙纠正他的话:“你知道那不是小事,而是大事!” 许信连忙改了口:“自然,自然,但就算再大的事,我们也有这个交 情的,是不是?” 我知道,如果我拒绝一个人去那屋子的话,许信是再也不敢去的了, 那么,我们等于放弃那笔钱了。许信又道:“你有一半的啊!” 我叹了一声,向街角的一间咖啡室指了一指:“好,将车子给我,你 在那里等我!” 许信如释重负,忙道:“是!是!’’ 我跨上了车子,又呆了一会,才发动了车子,发出拍拍的声响,又向 那屋子驶去,我们刚才离开那屋子的时候,是如此充满了恐惧,但前后只 不过相隔了十多分钟,我却又要一个人回到那屋子,我心中的感觉,真 是难以形容的。 当我逐渐近屋子之际,我好几次想改变主意,有一次,我甚至已转 了车头,但是,我还是驶了回去,继续向前驶着。 一直到我来到了大门口,我的思想斗争,也到达了最高峰。 我在大门口,足足停了十分钟之久,才走进了大门。在石阶前,我的 身子在发着抖,又停了好几分钟,才抬起了脚来。 就在我抬起脚来的时候,突然,我听得一阵脚步声,从大厅中传了出 来。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是脚步声,清清楚楚的脚步声,正在向外传来,毫无疑问,那是有 人在向外走来了! 我心中不住地在问自己:我该怎么办?但是我的双脚,像是钉在地上 一样,几乎一动也不能动。 步声终于传到最近,一个人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我陡地后退一步。 当我退向后时,由于我的心中实在太惊惶了,是以我几乎一交跌倒。 那从大厅中走出来的人,也陡地一呆。 第五部:古庙出灵 这时,我已看清,他是一个五十上下的人,看来,好像不像是什么坏 人,我的声音有些异样,但是我还是历声喝道:“你是谁?” 那中年人的神情,也十分尴尬,他现出十分抱歉的微笑来:“对不起, 真对不起,我看到门没有锁,是以自己走进来了!” 这时候,我已完全可以肯定,站在我面前的中年人,和我并无不同, 是一个普通人,我又喝道:“你走进来,想干什么?” 那中年人道:“很多年来,我一直想会见这屋子的主人,但是却一直 未曾达到目的,现在——” 我打断了他的话头:“我就是这幢屋子的主人。” 那人“噢”地一声:“那真太好了,这幢屋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听得他那样问,心中不禁一动,道:“什么意思?” 那人道:“我是一个考古专家。” 他一面说,一面摸出了一张名片出来给我,我一看,上面印着“** 大学历史系主任”的头衔。而这所大学,正是我中学毕业之后,打算去投 考的。 是以,我的态度立时改变了,我又看看他的名字,他叫毛雪屏。 我忙道:“原来是毛教授,因为屋中没有人,我刚赶回来,就看到了 你,还以为你另有所图,是以才出声喝问的,请你原谅。” 毛教授看到我的态度有了大转变,他也像是松了一口气:“本来是我 不好,我见到没有人,不应该自己走进来。” 我道:“请进去坐,你——到过二楼了?” “没有,我才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了车声,我知道有人来了,真是不 好意思。” 我笑着:“不算什么,请进去。” 我们一起走进了大厅,大厅中总算已有了几张简陋的椅子,他坐了下 来之后:“据我所知,这屋子本来是属于一个实业家,姓许的,是不是?” 我点头道:“是的,但现在属于我。” 毛教授也没有何以这屋子现在会属于我,他只是道:“我这次已是第 四次来了,前二次来的,屋子都荒废着,我也没有进来,现在,这屋子好 像已经不同了。” 我道:“我花了很多功夫,整理过了。” 毛教授又道:“听说,那位姓许的实业家,是突如其来,放弃这屋子 的?” 我听出他的话中,像是想试探着什么,我想了一想:“教授,这屋子, 很有点古怪,若是你知道什么的话,你不妨先说说!” 毛教授现出十分兴奋的神色来:“什么古怪,你先告诉我。” 我想了一下,就把那自抽屉中出来的一个影子一事说了出来,我还未 曾作任何进一步的解释,毛教授却已经叫了起来:“古庙的幽灵,那是古 庙的幽灵!” 我不禁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那影子,是一个幽灵?我不由自主, 抬头向上看了一眼。毛教授的声音,听来十分神秘,他道:“那影子,它 在上面?” “是,刚才我就是被它吓走的,现在,我回来取一点东西,而且,我 再也不要这屋子了。” “你不必放弃这屋子,它并不害人。” 我呆了一呆,道:“你——你也见过那个影子?” “见过一次。” “在哪里?”我急忙问。 “在泰国的一幢古庙,是一个老和尚给我看的,那老和尚有很多古怪 的东西,也会使各种各样的“降头术”,你听说过“降头术”么?” 我苦笑了起来,略带讥讽地道:“教授,刚才你说,你是一个考古学 家!” 毛教授对我的讥讽,似乎毫不在乎,他解释道:“是的,我是一个考 古学家,但是因为古时传下来的东西中,有许多是我们现在人所不能了解 的,是以我也集中力量研究那些事,譬如说降头术——” 我打断了他的话头,因为我对于这个题目,并不感到特别的兴趣,我 忙道:“教授,请你先说说那个……古庙的幽灵。” 毛教授给我打断了话题,他好像有点不愉快,但是那种不愉快的神 情,随即消失,他道:“年轻人,别心急,事情总得从头说起。” 我苦笑了一下,因为他叫我不要心急,而我却正是一个心急的人。 我只好点了点头,因为他要从头说起,如果我一再打断他的话头,只 怕他更要说不下去了! 他又道:“我在那古庙中住了很久,那老和尚给我看了很多古古怪怪 的东西,但是最奇怪的,却就是那“古庙的幽灵”。这个名称,也是那老 和尚自己取的,因为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 毛教授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那些古古怪怪的东西,是老和尚的 弟子和信徒,从各地带来给他的,那“古庙的幽灵”,住在一个圆形的石 球之中,是泰国北部,丛林之中的一个村落的农民发现,传到那老和尚手 中的。” 我有点忍不住了:“你看到的时候,情形是怎样的?” 毛教授道:“当时,老和尚问我,要不要看看“古庙的幽灵”,我也不 知道那是什么,老和尚就郑重地拿出了一个圆形球来,那圆球齐中分成两 半,合在一起时,几乎看不出它是可以分开来的,当他分开那圆球时,一 个黑影,便从圆球中出来,渐渐变大,直到它完全像是一个人的黑影为 止。” 我苦笑了一下:“正是那样!” 毛教授又道:“那是我一生之中,见过的怪事之中,最怪的一椿了!” 我忙道:“自然是,再也不会有比这更玄的事了,那个黑影,当他在 墙上的时候,像是在看着我!”毛教授也不由自主,苦笑了起来:“当时, 我也有这种感觉。” 我间道:“教授,那究竟是什么?” “我当时也用这个问题,问那老和尚,老和尚的回答很古怪,他说, 到石球中去,我曾仔细审视过那石球,也看不出什么特异之处来。” 我的心中,感到了一阵异样的迷惑,这一切,全只是应该在神话中出 现的事,但是却在我的现实生活中发生了,这实在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 觉。 我呆了片刻,才问道:“那么,这影子,它如何又会来到这里呢?” 毛教授道:“当时,我因为还有别的事,所以不可能在那庙中住得太 久,我离开了那古庙,半年之后,我又回去时,那老和尚已圆寂了。… 我不禁“啊”一声。 在那刹那间,我悲悼的,自然不是那老和尚的死,而是那老和尚可能 是世上唯一能和那影子交谈的人了。老和尚死了,那影子究竟是什么东 西,自然更没有人了解了。 毛教授也叹了一声,他道:“我一听得老和尚已死,便自然而然,关 心起庙中那些古怪的东西来,而我最关心的,是那个“古庙的幽灵”,但 是庙中的新主持却告诉我,那些东西,全被人认为是可以镇邪的宝物,而 给人买走了。” 我忙道:“这所屋子的主人,就买到了那石球?” “是的,他买到了那石球,这是很容易查出来的,庙中的捐簿上,有 着记录,我也立时查出,他是这里的一个实业家,可是我却没有机会到这 里来,等到我能来的时候,已过了一年,我看到了一幢废屋,并没有能够 见到许先生本人。” 我又抬头向上望了望:“许先生本来是住在这里的,但是他被那影子 吓走了。” 毛教授望着我:“可是你不怕?” 我苦笑道:“怎么不怕?起先我们不知道在这屋子中有那样的一个住 客,现在,我也决定放弃这幢屋子了,那影子——” 我讲到这里,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讲下去才好,因为一提起那影子 来,我的心中,便产生一股极度的寒意,使我不由自主地要打寒颤。 毛教授托着头,想了片刻:“你没有见到那只圆形的石球?” 我摇了摇头:“没有。” 他像是不怎么相信我的话,犹豫地问道:“你是说,那影子真的在楼 上?” 我又抬头向上望了一眼,当我望向楼梯口的时候,我的身子,突然像 触电一样震动起来,我发出了一下呻吟声:“他……下来了!” 毛教授突然站了起来。 是的,那影子下来了! 那影子出现在楼梯口的墙上,它似乎在犹豫,是不是应该下来。 我和毛教授,都双眼发定,望着那影子。 它真的下来了,它不是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因为它只是一个影子,它 是贴着楼梯的墙慢慢滑下来的。 那影子来势很慢,足足有两分钟之久,它才到了楼梯脚下,离我们大 约只有十多尺。 毛教授失声道:“就是它!” 我尽量将身子靠得离毛教授近些,因为我感到害怕,我道,“它在这 里,已经有十年以上了,它……究竟是什么,是生物么?” 毛教授摇着头,从毛教授的神情上,可以看得出来,他摇头并不是为 了别的,不是为了否定我的话,而是因为他自己的心中,也感到一片迷 惑。 那影子停在楼梯口不动,我和毛教授也呆立着不动,过了好久,那影 子突然招了招手。 我猜想它是在向毛教授招手,因为他和毛教授,是在那古庙中见过面 的。 然后,那影子又渐渐向上移去。 直到那影子又上了楼,我和毛教授两人,才算是吁了一口气。在毛教 授的脸上,突然现出了一种十分兴奋的神色来:“如果你决定放弃这幢屋 子,那么,你是不是可以以比较低的价钱卖给我?” 我还没有回答,许信的声音,突然从大厅的门口响起:“只是要说一 个价钱,我们就卖了。” 许信的声音,突如其来,我和毛教授都吓了一大跳,刚才,当那影子 从楼上移下来的时候,我们的神情实在大紧张了,是以根本未曾发现许信 是什么时候来的。从许信那种苍白的神色来看,他到了总也有好些时候 了,至少,他曾看到那影子。 毛教授道:“一言为定!” 我和许信齐声道:“自然一言为定。” 毛教授又道:“我买了这屋子之后,你们不能再来看我,而且,要凭 你们的信用,遵守一个条件,那就是绝不能对任何人,提起有关这影子的 事。” 我和许信互望了一眼;点着头:“可以。” 毛教授立时自他的衣袋中,拿出了支票簿来:“我的积蓄并不多,我 可以给你们五分之四,这数字你们是不是满意?” 他签好了支票,递向了我们,那样问着。 老实说,我和许信,根本就不想要那屋子了,就算白送给他,我们也 是肯的,何况还有钱可以支,我们都道:“满意,满意!” 我们接过了支票,支票上的数字,也十分庞大,对这间屋子,我们再 没有留恋,立时向前走去。 当我们走到大厅门口时,我回头看了一看,看到毛教授正在以一种十 分庄严缓慢的步伐,走向楼梯,看他的神情,像是在走向祭坛一样。 虽然,这项交易,完全是毛教授自己提出来的,但是我仍然有他上了 当的感觉,我又叫道:“教授,屋子中还有不少食物,如果你需要帮助… …” 可是,我的话还没有讲完,毛教授已叫了起来:“走!走!这屋子是 我的了,别来打扰我!” 我好心对他说屋中有食物,却碰了一鼻子灰,心中自然很气恼,对他 的那一点同情,也化为乌有,和许信一起走了出去。 等到我们跨上了车子,冲出了花园,许信才道:“你是怎么碰到那老 头子的?我等你不来,怕你有了意外,是以才赶来看你的。” 我将我见到毛教授,和毛教授所讲的话,转述了一遍,那时,我们已 经远离那屋子了。 在我讲完之后,许信好一会不出声,但是,他突然之间,停下了车 子:“你说,那影子会不会是一件宝物?” “宝物?”我惊讶地反问。 “是啊,谁见到它,就是它的主人,可以命令它去做任何事情!” 我忙道:“别胡思乱想了。” “那么,”许信瞪着眼:“那老头子为什么要买下那屋子来?” 我也不知道毛教授为什么要买下那屋子来,是以我只好道:“或者, 他要和那影子长期相处,以便研究那影子究竟是什么。” 许信叹了一声:“我们太胆小了,不然,我们可能会要什么,就有什 么!” 我只觉得好笑:“是啊,那是阿拉丁神灯,你告诉他,你要一座宫殿, 在空地上立即会有一座宫殿,那影子会听你的使唤!” 许信知道我是在讽刺他,他很不高兴地摇着头:“行了,别再说下去 了,朋友,我们到银行去提钱,提出钱来,一人一半,再也别提这件事。” 我道:“不要了,这些钱,应该全是你的,我们虽然是好朋友,但是 我也没有必要来分你的钱用的。” 许信道:“那是什么话,我曾经说过,要将那屋子的一半分给你的。” 我道:“屋子是屋子,钱是钱,现在我不要了。” 我们两人,又争了很久,许信看出我的态度很坚决,他也就不再坚 持,我们当晚就分手了。 当时,我绝未想到的是,这一晚分手之后,我竟再也没有见到许信, 直到如今。 我一直以为许信突然不知所终,实在很是可疑,但是却又没有什么迹 象,表示他遭到了意外。我是在第二天下午,才到他家去找他的,他的母 亲说,他一早就到银行中取了钱,立即将所有的钱,换成了银洋和港币, 搭火车到香港去玩了。 他的母亲那样说,我自然只好相信,但是我心中疑惑的却是,为什么 许信在离开之前,竟不来找我谈谈呢?我们毕竟是好朋友啊。 难道说,是昨天的争论,使他认为我们问的友谊已不存在了? 我想了很久,一面慢慢地在街上踱着,但是却想不出答案来,当时我 的心中,实在很气愤。 后来,由于局势的急骤变化,很多人都到香港去,我也到过香港,并 且住了一个时期。